秦基伟重游太行山,老房东拉着他的手疑惑地

开国中将秦基伟晚年曾在回忆录中谈到一件趣事。

“我在北京军区当司令员期间,又专程到太行山去了一趟,我的老房东听别人喊我秦司令,感到很不理解,拉着我的手问:‘怎么还当司令呢?那时候就当司令啦,把日本鬼子打败了,把蒋介石打跑了,几十年也没进步一下?’我开玩笑说:我是个落后司令嘛。”

老乡淳朴的言语,让秦基伟感觉十分亲切。

不过话说回来,在人民军队中,“司令”和“司令员”从来就是一个意思,为啥要多一个“员”字,这还要从土地革命时期说起。

年夏,刘伯承回国后,担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参谋长、长江局军委书记兼参谋长、中央军委委员,协助中央军委书记周恩来处理军委日常工作,并制定军事纪律条令,为了规范中国工农红军内部称呼,摒弃在旧军队之中严格的等级制度,他确定今后红军中的司令一职称呼一律在后面加一个“员”字。

同时改变的还有将“卫兵”改称“警卫员”、“勤务兵”改称“公务员”、“传令兵”改称“通信员”、“伙夫”改称“炊事员”……

这样一来,司令员与“警卫员”、“通讯员”、“公务员”一样,都是革命军队中的普通一员,只是革命分工不同。

年10月,时任八路军师政委的张浩找到了正在师教导团学习的秦基伟。

张浩对秦基伟简单的谈了谈当前的抗日形势后,便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他能到太谷县去,担任太谷县游击教官,当然这其中实际上的意思,就是让秦基伟单枪匹马到太谷去,展开积极的游击作战。

秦基伟

那时,正面战场的抗战形势,谈不上有多好,日军从南北两面,大举进攻中国,上海一打就是三个月,眼看也守不住,华北战场上,国共双方密切合作,局势虽尚能维持得住,可中日双方在国力上巨大的差距已经有所体现。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中国共产党确定了以游击战为主,不断的发展壮大自身后,再由游击战转入运动战,并最终打败敌人的战略方针。

八路军师抽调了以秦基伟、赖际发等一批军政素质全优的干部到地方去组织群众,发动抗日力量。

秦基伟到根据地组织抗日武装时,年龄也不大,二十多岁左右,据住在井陉县测鱼乡沿庄村老房东李振华时隔五十年后对人还津津乐道的说起“秦司令”当年的样子:

“当时的秦基伟同志有二十多岁,态度和蔼,说话和气,没有半点官架子。和战士穿一样的灰色粗布军装,吃一锅饭。当时的伙房就设在旧小学校里。”

秦基伟一到地方,便马不停蹄的投入工作中,他白天就带着几名战士四处活动,组织游击队,晚上回来住在李振华家里,每天天不亮就走,然后很晚才回来。

李振华记得,秦基伟那时一有时间就和他拉家常,问家里几口人、种几亩地,在秦基伟的鼓励下,李振华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参加了抗战。

事实上,没过多久的功夫,秦基伟就在当地拉起了一支队伍,基本上都是以学生为主,人数在余人左右,学生们具备一定的知识文化,抗日救国的热情很高,不到一个月,秦基伟就攻下了太谷县,并打出旗号“太谷抗日游击队”,自任总指挥。

不久之后,赖际发率领以晋华纱厂工人为主的百余人的游击队也来会合。

根据师的命令,秦基伟、赖际发领导的游击队与阳泉煤矿工人游击队合编在一起,编成八路军师独立支队,对外称“秦赖支队”。秦基伟任司令员,赖际发任政委。

仅仅几个月的功夫,秦赖支队就从原来几百人发展至五千余人,并在晋中地区17个县建立了拥有百万余人口的游击根据地。

为什么秦赖支队发展如此迅猛?李振华时隔多年后回忆称:

“秦司令的队伍才来时,衣着褴陋、武器破旧、人也不多,和国民党的十三支队比起来,真是差得远了。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就把老百姓都团结在自己的周围,把抗日运动搞得轰轰烈烈。为什么发展这么快呢?我琢磨着主要一条是因为他们处处想着群众,事事为着群众,是咱穷人的队伍。”

秦基伟率领的队伍,严格遵循八路军的纪律,对百姓秋毫无犯,为了不惊扰群众,有时就率队直接睡在大街上,战士们每一个都是衣衫褴褛,大冬天脚上只有一双草鞋,但他们每一个都是宁可冻着自己,也不抢掠老百姓。

久而久之,自然收获民心。

老房东李振华记得,有一次过年,秦基伟命人买来二十只羊,煮了萝卜片羊肉菜,蒸了玉米面窝窝头,把房东连同村里办事的人一起请去聚会,宴席间秦基伟举着酒杯,向所有老乡敬酒:

“自从我们来了以后,给群众添了不少麻烦,但群众却帮了我们大忙,我代表部队向你们表示感谢,并诚恳的请你们为我们提意见。”

秦基伟的一席话让李振华十分感动,他后来说:

“自古以来见过多少兵,不是烧就是抢,不是偷就是摸,不是打就是骂,就连一个小兵也是不骂娘不张口,不称老子不说话。那里见过这样的好队伍?堂堂司令员亲自敬酒,亲自征求意见,这真正是为咱穷人办事的好队伍呵!”

在秦基伟的言传身教下,他身边的每一个战士都遵守部队纪律,也正因为如此,许多周边村子里的年轻人争相参加八路军。

太原失守后,日寇大举南下,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也艰难起来,日伪相互勾结,发动对太原周边的扫荡,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秦基伟对此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太行山下的秦赖支队,早已家喻户晓,岂容得日寇放肆!”

不过,打归打,还是要注重一下策略,尤其是那些为日寇带路的汉奸帮凶以及零散的分队行踪。

在秦基伟一声命令下,各个县、敌工部的负责人立即出动,充分掌握了敌人的行踪。

年4月2日,秦基伟亲率“大刀队”,配合十余个县的军民一起行动,一夜之间功夫,就斩了一百多名有名的汉奸特务,不仅如此,秦基伟还在每个汉奸的尸身上都贴了标语:

“凡给日军通风报信带路者均同此下场!”

鬼子、汉奸死伤惨重,从此不敢轻易在出门,在他们眼中,秦基伟简直成了“魔鬼的化身”,以至于后来谣言越传越离谱,有称秦基伟在石拐镇有个“万人坑”,专门用来坑杀走狗汉奸。

秦赖支队在太行山的这些年里,让日伪军闻风丧胆,据说在当年,只要有人拿着秦基伟开的手令,到他辖区所在各县政府,但凡有所需求,均要什么给什么。

秦基伟(右一)

年4月,秦基伟参加粉碎日寇晋东南九路大“扫荡”战斗。事后参与组建晋冀豫军区(对外成师后勤司令部),秦基伟担任晋冀豫军区第一军分区(晋中军区)司令员。

到年6月,根据中共北方局黎城会议,撤销晋冀豫军区,成立太行军区,秦基伟仍然担任第一军分区司令员,并同时兼任新编第十一旅副旅长。

尽管已经担任军分区司令员,但秦基伟依然奋勇争先,每战必然亲临前线侦查、指挥,打得敌人闻风丧胆,他带领太行军区第一军分区司令员,同人民群众一起渡过了最艰难的抗战时期,被群众称之为是不怕苦的“咬牙干部”。

年8月,秦基伟身穿便衣,腰插菜刀,夜闯太行山下小根村日寇炮楼,只一个晚上的功夫,就端掉了敌人的炮楼,这件事情后来在百姓心目中越传越神,老区的百姓们都称,秦基伟像走亲戚一样炸飞了炮楼,所以人们后来又送了个外号给他:

“秦大胆。”

总而言之,秦基伟打仗勇猛,在他的带领下,秦赖支队越战越强,后来成为名震天下的十五军的前身。

不过,秦基伟作为一名司令员,爱玩儿爱闹也是出了名的。

记得年秋,秦基伟当红四方面军总部警卫团团长时,那时总部给所属各团都配备了电话,秦基伟虽然已经当了团长,却不认识电话,一次红四方面军总经理部部长郑义斋给他打电话,并在电话里交待任务,秦基伟电话里听的稀里糊涂,为保险起见,只好又专程着了郑义斋一趟。

“那玩意儿我信不过,我得听你当面交待。”

郑义斋一见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那不是玩意儿,是电话,现在条件好了,团里都安了电话,以后下面通报情况,大家都用电话,你要习惯。”

秦基伟

秦基伟羞的脸红脖子粗,他自思自己一个团长,居然连电话也不认识,看来新形势下,不掌握一些新的指挥技术,是跟不上时代潮流的。

当了司令员后,秦基伟性格沉稳了不少,但玩儿闹的性格却依然没有改变多少。

年8月5日,晋冀鲁豫军区将以太行军区部队新建的独立第一旅、第二旅加第一、第四、第七军分区组建的第27旅成立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九纵队,秦基伟任司令员。

在刘伯承的指挥下,秦基伟受益颇多。

一次偶然的情况下,部队要过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秦基伟骑得那头骡子那天怎么也不肯上桥,秦基伟气得大怒,拔出枪来朝天打了一枪,骡子受惊了以后,往前窜了一截。没想到,秦基伟好像从里面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似的,然后“啪”的又打了一枪,骡子受惊又往前跳了跳。

就这样,秦基伟在后面一枪一枪的放,眼睁睁的看着骡子跳到了对岸。

尽管秦基伟这时已经是统帅万人的纵队司令,但毕竟才30多岁,好玩儿也属天性,但这件事情当天晚上,就被人通报到了刘伯承那里去。

秦基伟

刘伯承把秦基伟叫来,直接批评了一顿:

“你呀你,秦基伟,你的游击习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么大个司令员,怎么能跟牲口作对,开枪吓骡子,亏你想得出来,像个小孩子似的,你让战士们怎么看你这个司令员。”

一听刘司令员批评,秦基伟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连忙检讨:

“当时只是觉得挺好玩儿,没想那么多,现在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注意自己的形象。”

可刘司令员这一关过了,邓政委那一关却不是那么好过的了。

时隔多年后,秦基伟依然记得邓小平政委对自己的批评,他在回忆录这样写道:

“在解放军的高级领导人中,邓小平治军严厉是人所共知的,奖罚分明,一丝不苟。我在郑州担任警备司令部司令员期间,有两件事,对我教育很大。”

年10月,为了策应华东野战军即将举行的淮海战役,刘伯承、邓小平决定在河南南阳、郑州一带发起积极共识,吸引敌人的注意。

秦基伟在抗美援朝战场上

秦基伟率领的9纵,配合其余各路纵队,发起对郑州敌人的作战,当时郑州国民党守敌见势不妙,还未等我军攻城,就弃城逃窜,秦基伟在战前便做了充足的预备,因此等敌人一出城,他立即带着9纵猛追上去,全歼敌1.1万人。

9纵作为中野成立较晚的一支纵队,此前作战一直就是配合,难得在解放郑州一战中立了大功,这让秦基伟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在送走了陈毅后,身为老戏迷的他立马钻进了中原大戏院看戏去了。

没想到的是,邓小平当天晚上,一个电话打到了郑州警备司令部,要求找秦基伟,结果秦基伟不在,司令部值班参谋老实的回答,说秦司令员看戏去了,邓小平立即火冒三丈,他马上赶到郑州警备司令部,一直坐到秦基伟回来:

“今天晚上,我们两个都有事了。你给我一份检查,我给你一个处分。”

不久之后,纵队后勤部长杨以山为纵队首长们出行方便,借调地方铁路局的汽车一事,被撤了职务。秦基伟当时就问:

“就因为借了几部车子就被撤职,是不是处分太重了。”

邓小平与秦基伟

邓小平耐心的告诉秦基伟:

“什么借?郑州是你打下来的,你是胜利之师,铁路局虽不是党政军机关,但也是国民党的办事机构,那些人本来就对共产党心存疑惧,你明借暗要,不是抢也是抢,违犯了我党我军的城市政策,该撤职。”

两件看似小事却又小事不小的事儿给秦基伟带来很大的教训,提醒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应该防止骄傲自满。

在秦基伟的带领下,9纵成为了一支威武的文明之师。

年2月14日,根据中央军委的统一命令,中野9纵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5军。

朝鲜战争爆发后,15军以志愿军的名义走上了保家卫国之路,上甘岭战役中,15军在敌军猛烈的炮火下,打出了赫赫盛名,麾下战士中涌现出了像黄继光、牛保才这样的战斗英雄。

秦基伟也凭借这一战打出了赫赫名声,更为关键的是,在这一战中,秦基伟娴熟的使用喀秋莎火箭炮,打的对面的美军抬不起头来。

年上半年,秦基伟回国后,在全国各地做报告,6月16日上午,毛主席在中南海亲切的接见了他。

“这是我永生难忘的时刻。

秦基伟

尽管参加革命几十年,但是同毛主席见面,秦基伟这次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但一见面,毛主席就问他:

“我们过去几十年没有见过面,你是不是在太行当过司令?”

秦基伟一一回答毛主席的提问,谈话间隙,毛主席频频点头,并且还从身旁拿过一盒烟:

“你们打得好,我要有表示。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那就请你吸烟吧!”

秦基伟当时下意识的就想去接烟盒,但手伸到半空中,一想在毛主席面前吸烟不合适,索性一推:“我不抽烟”,毛主席不疑有他,只是笑了笑:

“哎呀呀,你这个当军长的还不吸烟。不吸烟怎能坐指挥部啊,要是我,那可就是没办法啰。”

破天荒的,秦基伟撒了人生中一个不大不小的“谎”,而且还是当着毛主席的面,不由得暗暗叫苦。

话说回来,毛主席这次让秦基伟回国,除了介绍经验,自然还是有新的安排。

“朝鲜战争是要停下来的,所以调你到云南工作。云南是中国西南大门,处于重要的战略位置,边防线长,还有残匪在境外活动,斗争情况复杂。你年轻力壮,到任后要多下去,熟悉地形,了解部属,把边防建设好,把大门守好。”

一直到离开前,毛主席才嘱咐了秦基伟一句。

年7月,秦基伟调任云南军区任副司令员,年4月,云南军区改昆明军区,秦基伟继续担任副司令员。

伟哉!秦司令员,壮哉!秦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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