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销与标期
明清时期,太谷商帮主要从事远距离贩运转售贸易,从此地采集物品,采用原始的畜驮车载或船运方法,辗转千万里,运到彼地销售:再从彼地易换或购买回当地产品,转运到各地售卖,获取高额利润。开始商人们尽量采用物物交换,避免现金结算。但随着交易规模扩大,品种增加,单一的易货贸易已不能满足商品经济发展要求,在需要使用现银结算时,突出存在不安全和携带不便问题,于是就采取先赊销,再约定时限进行现银集中结算的办法,这就是最初的标期。旅蒙商“大盛魁”在归化(今呼和浩特)和恰克图市场,有“月月骡子季季标”的结算方式。每逢标期结账,必须用现银。这种定期结算制度后来成为约定俗成的结算方式。
“标期”,原来叫“镖期”,指每逢集中结算时,商家一般要雇佣“镖局”来武装押运白银,后来镖局不仅定期押运金银,还押运货物,将商人们赚取的大量金银押运回故乡,从而形成走镖运现现象。票号设立后,虽然大部分结算可通过汇票异地进行,然而,跨国贸易由于路途遥远,票号分庄难以设立或各国货币不统一等原因,商家不便通过票号进行结算,更主要的是在一些重要的商业、金融城市,商人们往往在结算货款或归还钱庄、票号贷款时,还要进行货物批发、借贷,产生新的债权和债务,所以商人们依然要靠“走镖”结算,这种方式始终伴随着晋商的经营活动并逐步走向成熟和完善。标期结算被称为“过标”。标期分年标和季标,年标即一年一标,用于远路运送货物的结算,如福建的茶叶、苏杭的绸缎、广东的药材、蒙古的牛马皮毛等,一般以年“过标”。季标即期标,按四季分为春标、夏标、秋标、冬标,每一季度做一结算并以冬标为重。“过标”地点主要有张家口、归化(今呼和浩特)、太原、太谷、汾阳等地,因此有东口标、张家口标、归化标、太汾标、太谷标等称呼。
太谷标
民国年间,研究山西票号的山西籍学者卫聚贤所著的《山西票号史》记载:“山西之标,分为两种,一为太谷标,即太谷一县之标;一为太汾标,即太原府所属之祁县、榆次与份阳府所属之平遥、介休之标”。从地域上讲,太谷标应属太汾标,之所以独称太谷标,实系太谷在当时经济上显赫的地位与优势之所形成。卫聚贤在《山西票号史》序言中说太谷:“其一县之势力,可与榆次、祁县、平遥、介体等数县相抗衡,故独为一标”。山西教有厅编辑发行的民国15年()版《商业课本》第一册第23课专门介绍太谷:“太谷是山西全省的第一个商区。在商业界的势力,可以左右全省金融,城内商号栉比,又多为批发庄,他的支庄,遍布于全国。山西中部的商业,首推祁、太、平、榆,但祁、平、榆三处,固然各有所长,如祁县的茶庄、平遥的票庄,尤其轰动一时。不过要总括起来,还不能与太谷等量齐观,他们的历史,也不能与太谷同日而语”。所以,“太谷标”是由于太谷当时成为华北乃至全国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和金融中心的位置而自然形成的。
太谷作为金融中心,特别是每逢“太谷标”标期,在每年四标期间,外地客商以及分庄的贷款、利润等现银都要运回太谷总部进行结算,外地转运银两的驮骡、车辆络绎不绝,各票号库房银山银海,甚至在伙友睡觉的炕上也堆满了白银。标期之日,太谷的商家们首先集中承办各路商家运来的现银以及借贷、还贷的收付并开出利率,然后其它各地的账庄、钱庄“悉以太谷标开利为先为准,太汾及各县均参照太谷标折中制定各自的利率”(《明清晋商与货币金融史略》,山西古籍出版社年版)。其次,在标期之前,太谷各大商号在外地的商号派出专人采办苏杭绸缎、川广药材、四川夏布、山东曲绸、内蒙古皮毛、两湖茶叶、京津沪洋货等大批量运回太谷,在太谷总号批发销售,销售则以赊销为主,偿付期限分别为一标至三标不等。每到标期,各地商贾云集太谷选购批发并清理旧债务,发生新债务。
清末太原士绅刘大鹏在《退想斋日记》中多次提到太谷标期盛况:“太谷一邑,富甲于晋,为吾省荟萃银钱之区。今寓此,见街市之中,商旅往来,肩扛元宝,手握朱提,如水之流,滔滔不断。询之市人,何以负银者之多也,市人云:本月25日为冬标日期,今日周标起首,共周三日,标至25日即无事。所谓标者,生意家交还借贷银两也”,“太谷生意每标过数,一家数十万、数万不等,极少者亦数千金,其数百金者则不论也”。标期为信用放贷,标期一到,各商家便到指定地点自动兑交,债权方一般不派人催讨,商家如果到期不还贷款便被称为“顶标”。临近标期,现款运输有困难的商号便会想方设法通知其他商号代为交拔。太谷钱庄、票号的代交业务通常按照每千两白银每日收取“贴水”手续费白银五六两,商家宁可支付高额“贴水”,也不愿落“顶标”之名;如果客商采办货物后的付款期限较长,双方的回旋余地也较大。如南茶北马和俄罗斯商品,多为年标结算,即使客户到期难以足额还款,也勿须筹备现款,可以货抵款,太谷商家则本利均回。
周行镜宝
清代货币实行银钱平行本位,以白银为主,钱为辅。银锭一般最重50两,中锭为十两,也流行一至五两的银锭(小元宝),也叫“小锭”或“锞子”,还有一两以下的散碎银子。标期过标现银结算时,由于各地白银成色不一,交易时还必须进行折算。最可靠的方法就是熔化白银,清除不纯成分后重新铸造。比如,来自张家口的“平口银”,由于俄国商人为了逃避沙皇限制白银出口的禁令,经常将一些粗糙的银制工艺品或生活用品兑换给中国商人,中国商人便在张家口将这些银器熔化,铸成元宝,然后在市场流通,所以其成色很低。过标时,“平口银”运到太谷后,一律按照谷帮票号规定的金融标则“谷钱平”标准,即“”成色,在太谷重新熔铸,加盖“周行镜宝”钢印或打上“太谷重铸”字样后,才能流通,其成色比山西“2.4宝”的标准还高。太谷作为“过标”结算地,银炉业十分发达(在民国初年尚有5家正常营业),为保证白银“”成色,“周行镜宝”钢印要由各家银炉轮流掌管,每家1年,互相监督,如果不达标准则不能盖印,所以,太谷“周行镜宝”银锭在全国享有盛誉。